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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

傍晚七點,太陽已經完全落下,天開始蒙蒙黑,路邊的路燈開始工作。

大學城的盒子夜市人山人海,道路邊停著一排排的代步電瓶車,正是晚飯時間,大學生們開始夜間活動出來覓食,每家門店都坐滿了人,生意十分火爆。

池喬跟在周江與身後,他的大長腿邁得很快,她跟在後面有些費勁。

“嘀——”一陣急促的車笛聲穿過人群,由遠而近。

池喬一心只放在跟著周江與的步伐上,根本就沒註意到那輛車正朝著自己駛過來。

就在車快要撞向她的時候,周江與反應極快地停下腳步,伸出手把她拉過來。

外賣小哥因為急剎車差點滑輪摔車,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池喬,然後重新啟動車子,走之前還不忘丟下一句:“真他媽瞎。”

池喬聽不見,因為她的耳邊,此時此刻正縈繞著周江與的心跳聲。

就是這時候,仿佛全世界就突然戛然而止,她的耳邊,被他的不緊不慢的心跳聲包圍著。

他身上的那股淡淡的橘子味的清香竄進她的鼻腔,讓她有些上頭,心跳也跟著快速加快,頻率與少年的一快一慢、互相共振著。

周江與松開她,垂著雙眸看她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,伸手在她面前打了個響指。

池喬回過神來,她的臉因為緊張的反應出現了發燙的現象,她低著頭,不讓他發現自己臉紅的痕跡,聲音略顯顫抖:“謝謝。”

“池喬。”他叫她的名字的時候嗓音低沈,帶有一種莫名的撩,“你又欠我了。”

池喬不自覺地捏緊書包帶子,緩緩地擡起頭看他:“謝謝。”

她好像只會說謝謝。

周江與不準備逗她了,笑了一聲之後跟她換了個位置,自己站在道路外側,“跟你開玩笑的,走吧。”

……

周江與帶著她來到了一家四川火鍋,到的時候王越他們已經點好鍋底了,是個鴛鴦鍋,一邊辣鍋一邊番茄鍋。

在座的沒有人不知道,周江與辣椒過敏,番茄鍋就是給他點的,他辣椒過敏很嚴重,反凡是沾了點也不行,嚴重的時候連續在醫院掛三天針水。

因此他還不少招這群人嘲笑。

一張大圓桌,坐了有將近十個人,都穿著便裝,只有周江與跟池喬穿著校服,看上去與他們格格不入,但不違和,有種出乎意外的美感。

俞濱去隔壁桌搬來兩張椅子,在座的人都騰了騰位置才勉強把椅子放進去,周江與把書包掛好然後落座,看著還在一邊傻站著不敢入座的池喬,他不禁皺了皺眉。

他差點忘了,這小孩是個社恐。

周江與嗤笑了聲,從座位上站起來,幫她脫下書包,輕聲道:“坐吧,不用怕。”

池喬抿了抿唇,然後聽話地落了座。

她來之前本以為只是跟周江與隨便吃個飯,突然來了十個人,對於一個性格內向又不愛說話的池喬來說,這樣的場合簡直就是太折磨人了。

她坐下來後,周江與替她把書包掛在她的椅子背後,也在旁邊落了座。

這時候服務員把菜都上了,他們點了十打酒,每次跟周江與出來喝酒,十打酒是起步,他那個人,喝酒就跟喝白開水一樣。

王越用力戳開,給大家夥都分了,也把一瓶擱在池喬面前,突然想起來什麽,他換了方向,放在了周江與面前。

“池同學應該不喝酒吧?“王越問她。

池喬因為池生平的原因,從來不喝酒,甚至可以說的上她討厭酒,她搖了搖頭:“不喝。”

話音剛落,旁邊就傳來一聲“啪”的聲響,池喬扭頭看去,周江與不知道什麽時候點了煙,正咬在齒間,一縷細煙緩緩燎起,他半瞇著眼,手裏正捏著那瓶已經打開了的酒。

他把酒打開後,擡手拿下煙,拿到旁邊的人的身後彈掉煙灰,從另一邊拿來一瓶玻璃果汁,咬在嘴裏,“啪”的一聲,用齒間咬開,瓶蓋下一秒不知道彈去了哪兒。

“喝這個。”周江與吸了口煙,沖著另一邊吐氣,把開好的果汁放在池喬面前。

池喬禮貌接過,喝了一小口,橙子味在味蕾中散開來,她小幅度地吧唧吧唧回一下味道,然後小聲道謝:“謝謝。”

……

吃飯的過程中,池喬因為膽小不敢去夾鍋裏的菜,她吃的是辣鍋,周江與註意到了便給她夾,一開始的時候還會記得換筷子,知道後面他跟朋友都聊嗨了就直接忘記換了,以至於五分鐘過後,他開始出現了過敏反應。

他在第五次撓脖子的時候,池喬便註意到了,但是因為他跟朋友們在討論一些她聽不懂的話題,她不敢去打擾她,於是就去戳了戳旁邊的王越。

王越正在夾東西,被她這麽一戳,筷子間的那個牛肉丸子“咚”的一聲掉回鍋裏,裏面的湯被濺起來,他扭頭看著她,問:“怎麽了?”

“周江與他脖子……”池喬指著旁邊的周江與。

王越順著她手指看過去,下一秒就楞了神:“我靠,周江與,你過敏了。”

周江與停下來,摸著自己的脖子,他才反應過來,下一秒,他從座位上站起身,把自己的那瓶酒給幹完了,說道:“你們慢吃,我們先走了。”

說罷,他起身拿上書包,池喬只好跟上。

周江與到藥店買了藥,不過他沒擦,硬是先要把池喬送回去,池喬拗不過他,也就讓他送了。

從大學城回來到居民樓的小區的的時候,池喬發現他身上紅了一大片,出於擔心他,她停下腳步,看著他。

他停下來,扭過頭來看他:“怎麽了?”

“周江與,要不你還是先擦藥吧。”她說。

周江與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浮現出來,低著頭看著手裏的藥,舔著後槽牙笑了一會兒,然後擡起頭,看著她,眼底藏著無盡的笑意:“你幫我。”

“……”池喬小步踱過去,把書包放在一邊的一張長椅上,然後拿過他手裏的藥,“你…坐下。”

周江與跟是聽話地坐下了,一米八七的大高個突然變得像個小孩子似的。

他把校服外套脫下來,兩只手臂因為過敏反應出現了很多紅斑癥狀,影響了那條蛇形紋身的觀感。

因為有些癢,他沒忍住伸手就要去抓。

還沒抓到就被池喬給攔住了,她坐在一邊,擡起頭對上他漆黑的眸子,語氣軟得像在哄小孩:“不要抓。”

周江與看著她,下一秒就松開了手。

池喬很順利地給他擦好了藥,她把藥都裝回去,“回去註意別感染了。”

“好。”周江與說話的同時把校服外套給穿上了。

下一秒,只見一陣怒斥從不遠處傳來,打破了夜間的寂靜——

“池喬!”

……

居民樓裏,池生平一臉怒氣地坐在沙發上,胸膛劇烈的起伏著,整張臉氣的通紅,兩只眼也充滿了血絲。

池喬從進來到現在,大氣都不敢喘,剛剛在樓下,他瞪了一眼周江與,但被周江與給瞪回去了。

池生平這個人,自尊心強,容不得別人這樣對他。

“你跟那個小子什麽關系?”池生平語氣充滿了怒氣。

池喬老實回答:“他是我前桌,剛剛他過敏了,我給他擦藥。”

池生平不相信他說的,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,他剛剛在那兒看了有兩分鐘,那個小子的眼神就沒離開過池喬,說他不安好心都便宜他了。

“你要麽給我老老實實把學業完成,要麽就出社會工作,別拿著老子的錢去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。”池生平說話的同時已經撈起了旁邊的一根木棍。

池喬抿著唇,自覺地伸出了手。

池生平二話不說悶聲就是一棍,重重地落在池喬的小手掌心。

很快,白皙的掌心瞬間泛起一條紅印,池生平力氣很大,肉眼可見的疼,但他依舊不覺得心疼,仿佛他正在打的不是自己的女兒。

池喬咬著唇,忍著痛。

池生平連續打了她十幾下,她再疼也不敢吱聲,盡管咬著嘴唇快要破皮她也不能表現出來自己很疼,不然她越是反抗,池生平就會越惱火。

相比較來說,她更願意忍著,而不願意被他連拖帶拽進行拳打腳踢。

池喬的小手已經紅腫,在生理性地發抖,池生平這會兒氣都撒完了,扔下掃把棍,一雙充滿怒氣的臉已經變得猙獰可怖。

池喬長得像蘇瑾,尤其是那一雙眼,清澈透明,充滿靈性,每次看到池喬的時候,他總以為自己是看見了蘇瑾,他不想去回想起那個心比天高的女人。

池生平氣不打一出來,他不想看到酷似蘇瑾的池喬,撈起手機,一把推開池喬。

池喬因為沒站穩,摔在地上,本能地用手去撐地,發現她的手已經失去知覺了。

池生平大晚上出去沒有別的事情,無非就是喝酒。

她沒顧上自己有沒有摔到哪兒,而是叫住池生平:“你少喝點。”

“少管老子!”池生平並不覺得她是在關心自己,丟下一句話摔門就走。

*

第二天回到學校,沒有看到周江與,聽班長寂寥說他請假了。

應該是過敏還沒好,池喬是這樣想的,她不難有些擔心他,畢竟他是因為給她夾菜才過敏。

想去關心,但又不知道該以什麽立場。

……

中午放學的時候,池喬在班上沒有去吃午飯,魏白說沒胃口,便跟著她一起呆在教室。

她看著池喬正在寫作業,突然想起來昨天晚上在大學城看到的那一幕。

她不禁好奇,她才剛來幾天,怎麽就跟周江與玩在一起了。

“池喬,我想問你件事。”魏白沒忍住問道。

池喬停下來,放下手中的筆,看她:“怎麽了?”

魏白:“你跟周江與……熟嗎?”

池喬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問,但她還是想了想,無論是第一次見到他被他救了一命再到後來成了他前桌,再到他幫她忙得到了錢去交資料費,再到她昨天陪他吃飯,他們倆的關系都只是普通同學而已。

盡管她對他有那麽些愛慕之心。

“還行吧,他幫過我。”池喬說著就重新拿起筆。

魏白撐著下巴,撇了撇嘴,拿捏好說話的語氣:“我還以為你跟他很熟呢,你都不知道,十一中的女生起碼得有一半都喜歡他。”

池喬抿唇,周江與長得一副好皮囊,這很正常。

魏白用餘光瞥了她一眼,看到她這樣的反應,不禁心裏劃過一絲得意,繼續說道:“你看他,不禁長得帥,還是個數學天才,你別看他在班上一直睡覺,他奧數題隨便解的。”

“但是他一直以來都比較低調,所以知道這些事的人並不多。”

“他是萬眾矚目的星星,是我們這種凡人遙不可及的。”魏白邊說著的時候,眼裏泛起了光,眼底滿是對少年的愛慕。

池喬聽到“凡人”二字,心裏難免不會有些失望,她對那個少年的感情的萌芽,被自卑的心理狠狠摧殘。

池喬繼續動筆,臉上擠出一絲微笑:“我也覺得。”

“是吧,你知道嗎,阿喜喜歡他。”魏白提到這茬的事情眼睛都亮了。

池喬當然知道,還是她親口說的。

“他們挺般配的。”池喬說。

魏白一聽,激動起來:“你也覺得吧。”

池喬抿著唇點了點頭。

“我也覺得,他們在十一中可是有CP粉的。”魏白繼續說。

池喬微微點頭,然後從座位上起來,笑了笑:“我先去廁所。”

魏白:“好。”

看著池喬離開的背影,魏白眼底劃過無盡的得意,她的目的達到了。

那樣耀眼的周江與,她得不到,那她也不甘心別人得到,除了鄒衍喜。

只有鄒衍喜,才配得上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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